音容笑貌犹在,名师风范长存悼念张文华教
音容笑貌犹在,名师风范长存
—悼念张文华教授
年10月11日20时45分我国眼科著名学者、著名角膜病外眼病专家、医院,北京市眼科研究所张文华教授因病与世长辞,享年81岁。
魏文斌主任:张文华教授二三事
张文华教授是同仁眼科主攻外眼病和角膜病的前辈师长,说起来,我和她在工作上的接触并不是特别多,但在我的记忆中,有三次难以忘怀的相交、相处,体会很深刻。
在上个世纪末,我和张文华教授工作上有过一次印象非常深刻的合作。那个时候,我们国内还不认识棘阿米巴角膜炎这种疾病,国内也没有一例报道,大家对棘阿米巴感染的认知更是微乎其微。
那时的我主管特需病房,有一天,收了一个病人,一个年轻女孩,女孩家里有人送了她一副OK镜,自己戴了不久后发生双眼严重的角膜炎。这个病人角膜的感染特别重,很难定性,无论是细菌、真菌感染,还是是病毒,都不是特别典型。我们组织了全科的讨论和会诊,请角膜病微生物室的张文华教授,金秀英教授,邹留河教授,吕岚,孙旭光等人一起来会诊。
在会诊的过程中,我深切体会到张文华教授临床经验的丰富,理论知识相当深厚,逻辑性也特别强,是一个知识面非常广,而且在很多方面的知识又非常渊博的一位临床医生。针对这个病例,她给我们讲各种角膜炎的特征是什么样子的,这个病例中哪些是不符合的地方,哪些是不典型的地方,哪些是值得怀疑的地方,条分缕析,给我们分析的头头是道,让我们非常地佩服。
在她的指导下,我们逐个地去分析,排除了真菌感染和细菌感染。当时大家认为病毒感染的可能比较大,她提出并分析了若干不像病毒感染的地方,她引经据典,觉得这个病例不像我们常见的这几种感染性角膜病变,似乎很像国外刚刚报道过的棘阿米巴感染,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她在认识到这一点后,自己多次地去查这个病人,反复刮片,做微生物学和细胞学检查,不断去看片子,观察细胞学特征。就这样,详尽检查后经过几次会诊,反复讨论,以及和微生物教研室的金秀英教授,孙旭光教授等人共同探讨,一起研究,最终认为这是一例棘阿米巴角膜炎。这也是我国发现的第一例棘阿米巴性角膜炎。
张文华教授并不仅仅认识了这一种疾病就够了,她并没有就此而止,而是对这个病例继续进行了仔细的研究,她要有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这就是一个棘阿米巴的感染。因此,又做了很多功课,包括各种微生物病原学诊断方法的研究。同时,在发现了棘阿米巴感染以后,她又研究棘阿米巴角膜炎的各种治疗方法,提出了一系列治疗措施,包括抗感染,营养角膜等。我印象深的是提出用洗必泰,如何去使用,使用后的效果怎么样等等,为大家提高对棘阿米巴感染的认识,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通过这个病例,在张文华教授的努力下,在微生物室和角膜病科的团体的共同协作中,不仅仅是发现了国内第一例棘阿米巴角膜炎病例,同时也认识了棘阿米巴的特征是什么,棘阿米巴角膜炎应该怎么样去诊断,如何去治疗。张文华教授在其中的贡献无疑是卓越的。
所以后来,我们的微生物室在金秀英教授,孙旭光教授的带领下对棘阿米巴又进行了一系列的深入研究,奠定了我们同仁微生物室在国内棘阿米巴感染研究领方面的领先地位。目前北京同仁眼科微生物室所拥有的棘阿米巴标本是世界最多的,经过基因的研究,我们对棘阿米巴的分型也是世界最齐全的。张文华教授在棘阿米巴的治疗方面提出的指导意见,使我们在棘阿米巴角膜炎的诊断、治疗、预防形成了一系列的共识;对在国内棘阿米巴角膜炎的认识、诊疗,以及知识的推广方面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就是从这样一个病例上,我充分看到了张文华教授长期在临床一线工作中,所积累的丰富的临床经验和对疾病敏锐的眼光。从众多相似的病人当中,她就能看到这个病人不符合的疾病体征,并分析有可能是哪些原因;思维也非常的缜密,知识面很丰富,有丰富的微生物学知识,眼部生物学知识,药理学知识,而这些知识对她做眼科的研究,尤其对感染性眼病的研究有重要作用。
在我此后多年的行医生涯中,与张文华教授的这次合作,对这个病例、对张文华教授都一直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
和张文华教授的第二次相交是在年,我组织出版同仁眼科系列图谱的编写,当时在北京市科委申请到13万出版基金。我最初的想法是出版一本同仁眼科图谱,主要是视网膜脱离图谱。很快有了想编写一整套的同仁眼科图谱的构想,于是就和北京科技出版社商量,有了13万经费,我们要出版一系列的图谱书籍。
就这样,经过一系列策划后,除了出版我原定的视网膜脱离图谱外,我就想到还要出版一本角膜病的图谱。外眼病最适合照相,很多的外眼病通过一张照片,大家就可以认识,就可以诊断,不同的外眼病也很容易鉴别。所以对于外眼病、对于角膜病来说,图谱的出版,对提高眼科医生对疾病的认识是很有帮助的。记得那时曾与她聊天,谈到我的这个想法时,我说,同仁的优势主要是在临床诊疗这一方面,我们有这么多鲜活的病例,那么多难得的病例资料,如果能把它都整理出来,以图谱的形式出版,既可以展示同仁临床的优势,也是对全国眼科医生的贡献。没想到,她当即说,这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我们也有那么多的病例,包括外眼病,角膜病,还有眼表细胞学的检查等等,都可以出版图谱,作为珍贵的临床资料诊断使用,供大家学习。现在想起来,都记得她那时赞许的目光和愉快的神情。
首先,作为前辈师长,张文华教授非常支持我做出版同仁眼科系列图谱这件事情。能够把同仁这么多优秀的临床资料收集起来,出版这一系列图谱,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而且,她自告奋勇地组织开始角膜病图谱的编辑工作,她作为主编,带领吕岚、潘志强、接英等人一起编写角膜病图谱。从列好章节提纲开始,她就给我看,我们一起商量进行,一步步去做,直至书稿完成。
在这本图谱的编写过程中,真正体会到了张文华教授那极致的认真。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但做这件事时,认真极了!每一张图她怎么去挑选,每一张图怎么用,需要换什么图,哪些图要筛掉,哪些图可以使用,每一样她都极其认真地去做,也非常地严格。急的时候,会对接英,潘志强等医生大呼小叫,督促他们抓紧时间做这件事情,很好地去照相,收集病例,挑选图谱等。从这本图谱的编纂到出版,历时两年多的过程中,感受到张文华教授在业务上的严谨认真和身上所具有的同仁医生的情怀和责任感。通过这本书,她就希望能把同仁优势的资源展示出来,把同仁的优秀病例和诊疗经验向全国推广,让大家共同学习提高。这是每个同仁医生身上的同仁情节。
这本图谱,应该说反映了我们同仁眼科角膜病科的水平。它把一些常见的角膜疾病,还有一些罕见的角膜疾病,包括疾病治疗前后,以及细胞生物学的内容都通过图谱的形式完整地展现出来,是一部质量非常高的经典工具书。
还有一次难以忘怀的经历是在年,去台北参加台湾眼科年会。这是两岸三地眼科界一次很好的交流机会,作为大陆为数不多的参会眼科医生代表之一,我受邀在会上发言。那一年,张文华教授和她的先生刘老师,王景昭教授,唐炘主任,我们一行一起去参加会议。这一周,朝夕相处,我们一起去会场,我演讲时,她在台下为我鼓掌,为我照相,发自内心地为我祝贺,比自己获得荣誉还高兴。会议交流之外,我们一起在台北参观游览,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发觉张文华教授风趣、幽默、有时候甚至非常调皮,那时的她已经78岁了,却像是一个年轻的调皮女孩儿。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一起去参观台北故宫博物院,游客非常地多,人头攒动,内地的很多游客都在挤着看东坡肉石,翡翠白菜,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等镇馆之宝,排队的人多得不得了。张文华教授一看如此之拥挤,哪里像参观博物馆,顿觉无趣,随即说:“这挤半天,看半天,还‘吃’不上,咱出去吃去!”,于是我们从拥挤的人群中抽身出来,一起去故宫博物院边上的故宫饭店吃饭,我们一起点了好些好吃的,我还笑着说:“咱一定要点白菜,点五花肉。哎呀,这个吃的比看得舒服!”。
席间有一组点心上来,一样样摆在多宝阁上,精巧异常,很是好看,还没吃我就瞪着眼睛盯着看着。她偷拍了我那模样儿的一张照片,特喜滋滋地给我看,笑着说:“你看,你看着这些吃食的眼神多专注啊!比看那些博物馆的肉石、白菜文物还专注。还是吃吸引你哈!”,众人皆大笑,随即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她笑话说我是“唯食动物”。在吃的面前,眼睛都不动了,再好的文物也没用??????特别地风趣幽默。
此后在我们不多的参观时间里,只要一看到人多,我们就异口同声地去故宫博物院四楼喝茶,看着旁人在挤,我们在乐,喝一杯清茶,还颇自得其乐地说:“你瞧,那里都挤成那样了!”,非常地快乐!
她从小生长在鼓浪屿,是一个非常有生活品味的人。那一周的时间,与她以及她的先生一起,无论是在圆山饭店找各种冰激凌吃,台中参观女儿红酒窖,雾雨天在日月潭边散步,还是在大厦参观,蒋介石故居逗留,无时无刻不体会到她的快乐,风趣,幽默和直爽,特别喜欢她。她家先生刘老师,满头白发,我们都笑称他刘爷爷,却称她为张阿姨,我们一路上都这么称呼他们。而她在刘爷爷面前,也确如小女孩儿一般。短短几日,愉快异常。
别看她嘻嘻哈哈地,她又是一个特别懂人情味儿的人。台北回来后,她常感念我们一路照顾她和刘爷爷,相处愉悦,总吵着要请我们吃饭,一见面就会提要大家再聚一聚。
也许是因着这次台北之行,我们交流也多了,加深了对她的了解,关系也愈发亲密,我也非常地喜欢她,尤其是她那可爱的性格。她对我也非常地信任,有什么事情都会和我说,无论是科里的事,还是所里的事,或者是生活上的事,都会跟我说。退休之后,她已医院来,医院最可靠最信任的人。今年春节后,她说她吃东西有些噎得慌,要去做检查。我说那一定要查的,联系了我们消化科的钱冬梅主任给她做了胃镜检查。很快钱主任告诉我,说基本可以确诊张文华教授是食道癌,并且范围比较大。第二天就给她做了全身的核磁等各种检查,评估了一下全身情况。这样的结果,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其实这种症状已经有一年多了,她一直没有在意,总觉得自己是食道炎。接着我医院的专家会诊,张文华教授经受不了外科手术,最后讨论的结果给她做放疗,还是比较安全的。医院做放疗前签署同意书,在单位联系人一栏,她填的名字就是我,当时她对我说:“在单位联系人一栏,我就填魏文斌;单位家属联系人一栏填刘爷爷”。我说:“行!”,她对我的这份信任,至今感慨。
张文华教授放疗后的反应很重,吃不了东西,发烧,在同仁干保科住院后,我多次去看过她,身为医生的她对自己的病的认识一直比较深刻,也很客观。她只是反复和我说:“能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把刘爷爷的生活安排好,再走。”,她自己从心理上也有一些准备,也一直托付我,早点解脱。并反复说到最后时不要抢救,不要插管,一切顺其自然。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早就去世了。
深夜草成此文,聊做纪念。张文华教授信仰基督教,生死皆安。她一生所学,留给我们的宝贵经验、学识,可供后世瞻仰。
魏文斌于.10.13日夜
吕岚教授:我的尊师张文华教授
张文华教授,是我尊敬的老师。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能陪伴她走过最后一程,是学生应做之事,也是荣幸。
虽然张主任病了也有大半年了,但对她的离去,仍觉突然。脑海中仍然时时浮现她的音容笑貌,诊疗疾病的过程中与我们讨论时那认真的神情,并不觉得她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张文华主任具有敏锐的学术思想。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张主任从美国学习归来。那时,国内戴角膜接触镜的人群已经很多,但对棘阿米巴感染的认识几乎没有。张主任是我国最早研究棘阿米巴角膜炎的学者,发现并诊断了我国第一例棘阿米巴角膜炎。
作为一个临床专家,工作认真、严谨。看门诊时对病人特别认真,对很多不典型的病例,尤其一些第一次刮片阴性的病例,她觉得仍然不能轻易放过,自己亲自去复查患者的标本,反复看片子,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工作中,每每向她请教病例,她都会完整地记录下来,亲自刮片检查,治疗后有任何的变化,她甚至会带着病人过来让我们看,告诉我们治疗的效果和病情的演变。她严谨的作风,渊博的知识,对学生,对下级医生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张主任在学术上一直有很高的追求,为眼科发展贡献一生。即使是在退休后,她总结自己毕生的临床经验,将多年收录完整的临床资料汇聚在一起,张文华主任带领大家共同主编《角膜病图谱》,就是这些治疗前后的珍贵的资料所成之书,至今被角膜病外眼病医生奉为经典。
张主任为人正派,是一个追求真理的人,有学者风范,几乎没有一丝商业气息。待人亲切,平易近人,对学生要求严格,又犹如家长般关怀倍至。点点滴滴,积少成多,却令人感怀不止。
怀念我的尊师张文华教授。
吕岚,.10.11夜
张文华教授生平
张文华教授,我国角膜病,外眼病的先驱学者,医院著名眼科专家。年8月25日出生于福建厦门,年毕业于北京医学院,同年10月进入医院眼科从事角膜病、外眼病临床工作。后在北京市眼科研究所从事眼科微生物基础研究和临床工作,尤其在棘阿米巴性角膜炎的诊断和治疗研究方面做了开创性贡献,发现并确诊了我国第一例棘阿米巴感染角膜炎。张文华教授曾任中华医学会眼科学分会角膜病学组成员、《中华眼科杂志》等杂志编委。她主编《角膜病图谱》,参与编写的《实用眼科学》,为我国眼科事业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
张文华教授一生致力于角膜疾病、外眼病的研究,特别是眼表微生物和免疫学领域学术造诣颇深,不仅专业技能突出,还培养了一批优秀的眼科专业技术人才,著名眼科专家潘志强教授、吕岚教授、接英教授,都是张文华教授的高徒。她严谨治学,学识渊博,深得同事和学生们的爱戴。
张文华教授的医德医风流传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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