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长铁一中第一任校长何锐
南国紫荆香
访长铁一中第一任校长何锐
第一任校长何锐在广州家中
“我爱教育工作,40年如一日的过去了。从事教育,传授文化,奠基人才基础,是我生命的宗旨。如今我正享受着桃李满天下的幸福生活。”
——摘自何锐校长的来信。
二零一四年五月,广州街头,骤雨初歇,嘉木葱茏。撑着巨伞的大叶榕之间,点缀着粉条粉条的紫荆花,分外清新娇艳。
车辆穿过错综盘旋的中山路立交桥,停在了引桥底下。下车横过小巷,便从繁华的街道来到了幽静的老式小区——小东园。
长铁一中第一任校长何锐退休后一直住在这。今天,长铁一中现任校长曾庆桂带着对前辈创校者的无限敬意和感激,来到了这里,探寻长铁一中半个世纪来校园精神的源流。
同行的还有学校退休老师丁庄平,他曾与何锐校长共事多年,是最熟悉老校长的故人之一。丁老师年逾古稀,精神矍铄,一路上向我们讲述着当年何锐和长铁一中的故事……
何锐简介
何锐,女,年出生于湖北秭归县一个普通市民家庭,父亲早去世,在母亲良好的家庭教育下成长,年仅14岁,初中毕业由教育部门保送到湖北武昌女子师范学校(省立四年制)学习,她是全县被保送的两名女生之一。
年8月,何锐师范毕业,在武昌铁小任教,从此踏上了教书育人的征途。
年9月到年6月先后在岳阳、株洲、郴州、广州铁小任教,担任教导主任、校长等职;
年任长沙铁路局普教科科长,同年10月调长沙铁中任校长;
年调广州,先后担任广州铁路中学一中校长、广铁教育处科长、进修学校校长等职;
年10月从广州铁路职工技术干部学院退休。
“她是一个能吃苦的人”
年,长沙铁路局刚刚成立,一纸调令将何锐派到了正在筹建中的长沙铁路子弟学校。新校筹建,校址周围二里牌一带一片荒芜,除了菜地,就是坟地。丁庄平老师回忆说:“年,我从衡阳铁路干部学校调来这里,学校还只有光秃秃的一栋两层新砌的教学楼。没有围墙,没有草木,没有厕所,师生只能到旁边临时搭建的一个露天棚里方便,一个人上厕所,另一个人在外面看守。”谈起当年办学的艰苦,年届耄耋的丁老师使劲摇头,“那种条件,现在的你们无法想象。”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白手起家的重担,竟被一位30出头的年轻女校长挑了起来。
初来乍到的何锐,不仅仅面临校舍修建的重重难题,更要操心聘请教师、采购教材、安置师生食宿。当时铁路子弟学校办学主要是为运输服务。铁路职工东南西北都有,工作流动性大,孩子大多寄放在学校。何锐带领的教师们不仅仅要搞教学,还得当家长,照顾孩子们的生活。而此时何锐自身还有一个家,家里三个小孩和公公婆婆需要照顾,而丈夫早已派往海防前线海南岛工作。大大小小,里里外外都由她担当。然而这些都没有把何锐压倒,她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忘我工作。为抓学校建设,跑铁路局、跑各个单位、各级部门,联络关系,协调人事;为抓课堂教学,她听课、参加教研,找老师谈心。丁老师回忆说,“当时学校没有汽车,甚至连单车都没有,加上道路不通,教材只能卸在当年浏阳门外的小道上。初中、小学十几个班的教材,都是何校长亲自带着老师和学生肩挑背扛倒运到学校。后来几年,她想办法早早地四处联系一些站段单位,找人帮忙用车运。她为人忠厚,待人坦诚,因此跟各个单位之间的关系都处理得很好,大家也都愿意帮忙。”
丁庄平老师与何锐校长家中合影
“何锐,你敢用我!你胆子太大,我是右派啊!”
学校成立之初,最让何锐头痛的不仅是办学条件的艰苦,而是教师之奇缺。当时教师来源一般有三种途径:一是从师范学校来的毕业生,可是每年太少;二是从外校调过来,可是学校刚刚创办,各方面条件都很艰苦,愿意来的老师也少;三就是临时找代课老师了。
刘音就是何锐找来的。刘音,50年代的衡阳铁路局宣传科长,能写,能画,因为得罪领导,被打成右派。何锐不在乎她的“政治”身份,说“刘音是个人才”,直接任命刘音为学校教导处主任。刘音大大咧咧,她对何锐感慨:“何锐,你敢当!我这样的人你也敢用!哈哈!”刘音说完,不禁朗朗两声笑。
学校聘请了不少像刘音这样的“身份特色”又有才干的教师。美术老师佘建中,解放前毕业于上海美专,曾在延安抗大学习,但当时被戴上“脱党分子”的帽子,别的单位不敢用,何锐请他来。还有一位留美的英语老师,因为早年留学美国,被戴上“特务帽子”。“何锐不管这些,她大胆地用这些人才,她会用人,用他们的长处,他们在别的地方发挥不了,何锐都能让他们在学校环境里发挥出来。当然这些老师教学也是很受学生欢迎。尤其是留美的那位英语女教师,教学能力强,左右手能同时写英文。”在采访当年何锐的同事时,老教师们无不敬佩何校长的胆魄。
除了四处收罗人才,何锐也意识到岗位培训的重要性,只要有可能,她都是找关系找门路给老师们提供进修机会。来了的教师,她千方百计地把他们留住,给单身青年教师找宿舍,给处了对象的老师找婚房,尽心尽力。老师们都被她鞠躬尽瘁地精神感动着。学校欣欣向荣地发展起来。
“怕什么?不要怕。我跟你一起去看大字报”
天有不测风云。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作为一校之长,何锐首当其冲。学校停课闹革命,第一个革的自然是校长的命。
“那个日子不好受啊,一个女同志被剃了光头,脖子上挂着钢丝悬吊的大招牌,当众被踢倒,台子上跪着,一跪就是一上午呢!还关在猪棚里……”丁老回忆何锐遭受的那段折磨唏嘘不已。
然而,眼前84岁高龄的何锐,对于那段非人的岁月,她很少言及。因为当年的批斗,她落下了腿部毛病,行走都不是很方便。何锐云淡风轻地说,“一切都过去啦。我特别感谢那个时候帮助过同我渡过难关的亲人和朋友。”
何锐的丈夫朱文祥同志,军人出身的老革命,有着山东人的豁达和军人的坦荡。听知妻子被打成走资派,他从海南岛铁路办事处去北京开会,路过长沙,特地留下来回家休息一周,安慰她说:“怕什么?不要怕。我跟你一起去看大字报。”何锐笑眯眯地回忆说,他指着上面的字念:“‘何锐居心不良,医院看眼病,拉拢工人阶级’,嘿,这不是表扬你吗!关心学生,带学生去看病!”说到这,何锐笑了,眼睛里闪耀着晶莹的亮光,那是对丈夫的深深感激和怀念,是对荒唐岁月的无奈和嘲讽。
“还有一位语文老师,孙悚轩,为人很正派。她看到一群人围着批斗我,打骂我,她从旁边挤出来、大声地说:‘你们这是不人道的行为!’哎呀,很感动,真的!万念俱灰里看到了一盏灯光。还有我被关在猪棚里,手脚都被绑起来,学校一位女工人偷偷地从猪栏底下塞进来一块木板,要我垫着。我眼泪直流,感动着。”往事的长廊里,她不说自己遭受的苦痛,记得最深的是困境中给她鼓励给她温暖的人和事。
对于那段遭受非人折磨的岁月,前几天跟曾庆桂校长的通信中,她写道:“回忆往事,那个年代是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接受的考验。如今虽然身心仍有伤痛,也算不了什么。只要国家富强,就是人民的幸福,我个人也就十分安康。”
“从事教育,是我最大的荣幸。”
年7月工宣队进学校驻,何锐终于得到了平反。年4月组织为解决夫妻分居,何锐调往广铁一中担任校长。在往后的岁月里,她一直工作在教育战线上。如今的她,虽然老伴去世,但儿女个个工作了,且都非常孝顺。得知现任校长曾庆桂要来广州探望,何锐分外高兴。她仔细地翻阅如今学校的照片和校刊杂志,看到环境雅静、设施先进的校园面貌,发自肺腑为曾经工作过十年的校园而感到骄傲。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能耐,想不到一所基础薄弱条件差的初级中学办成了湖南省示范性高中,我真是又惭愧又兴奋。现在广铁一中也是广州市的名校,陈庆文校长很不错。”何锐对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和干出的成绩避而不言,将后辈的功劳推崇有加。老校长这种忠诚教育、谦逊恭谨的精神让在场的我们深受感动。
“现在,有些场合遇到学生跟我打招呼,学生都很好,很热情,我很感动,可我喊不出名字。真是过意不去!”老校长眼眶有点湿润,停了停,一字一顿地郑重地说,“一辈子从事教育,是我最大的荣幸。”
时间在愉快的交流中飞逝。担心老校长身体太累,我们告辞出门。临别之际,曾庆桂校长向老校长发出邀请,邀请她在今年第30个教师节重访长铁一中。何锐乐呵呵的笑着说:“来,一定来,只要身体同意,克服苦难也要回去看看。”
尾声
道别何校长,我们下楼,驻足小区。我们惊奇地发现,屋前屋后两株紫荆树,前面一株叶子已经发黄,挂满了扁形的荚果,一直从树头结到树的根部。后面一株,却是花事正浓,一簇簇一串串紫色的豆花爬满了枝条,用灿烂的笑脸,装扮着青翠的枝叶。询问究竟,原来是两棵不同种类的紫荆树。结豆荚的为豆科紫荆,原产于北方;绽放水红花朵的是道地的南国品种。
两棵紫荆,一南一北,矗立在老校长家门前后。她是否知道,那棵从上到下悬垂着豆荚种子的紫荆来自她和她爱人的故乡北方呢?恍惚间,听见啪的一声,眼前一个豆荚在树枝间炸裂,两片豆荚瓣向空中飞去,豆子像子弹一样四散弹出,划出漂亮的弧线,向母亲树告别,瞬间完成一次礼花般的生命爆破……
(采访及作者:何群华老师)
“我虽失去了我最爱的人,我孤独。不,我不孤独。我有诸多子孙儿女,我有更多的关爱我的学生,他们满满聚集在我身边,他们是我事业的硕果,我热爱教育。”
——摘自何锐给曾庆桂校长的信
何锐校长与曾庆桂校长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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